😢
我忽然想起V.S.奈保尔在他的印度三部曲里谈及他所欣赏的印度裔作家纳拉扬的小说《糖果贩》。男主人贾干是个虔诚的印度教徒,而他的儿子自国外留学归来之后一系列深受现代文明影响的举动令贾干深感侵犯,无所适从。对于小说里儿子的“自行其是”,奈保尔用了一段话来概括,如果将其中“印度教”替换成“传统婚恋观”,放在今天的中国亦毫无违和感:
这位青年已经了解到一个更大的世界、了解到了一种非传统婚恋观念下的人类可能性,他/她已不再满足于成为俗流的一部分,不再满足于成为传统婚恋观念下绵延相续的一级。
我们父母成长的年代里,中国还是一个封闭的国家。尤其是我们的母亲,大多按部就班地吃大锅饭,循规蹈矩地结婚生子,她们没有机遇去接触更广阔的世界,自然也对女性的活法缺乏想象力。当你要跳出她们的comfort zone,去走一条新的道路。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会替你感到恐惧,哪怕她连站在路口看一眼的经历都没有,她都会觉得这条路布满荆棘、可怕可怖。她希望你能重复她的“成功”,希望这种保守的选择能保证你的幸福。
然而,这个世界上,幸福,是最难被保证的事啊.......
我想论证活着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以一个病友的身份。
我小的时候,我妈常和我说的一句话是,“别人都这样,你怎么就不能呢。”
其实那时候我学习成绩很好,喜欢看书,会弹电子琴。但隔壁楼栋的小姑娘能做得更好。
后来同样的经历一次一次重演,最近的一次发生在两三年前,她说,“别人都不排斥相亲,你怎么就这么反常呢。”
我和她说,“妈妈,别人关我屁事。”
自打我开始以各种各样的事情和父母辈抗争——偶尔我也会聊起——发生过很多旁人听起来很酷,实际很彪的对话。
我妈妈最后一次逼我相亲的时候,我还没有停药。其实我非常能理解,她让我去做的动机是因为担心我以后老无所依,但是我还是和她说,“你这是想逼死我。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死给你看好了。”
这段事情只有我和她知道,在我所有关于抑郁症的日志里都没有提过,因为太不堪了,去威胁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
都说了我不是酷,我就是彪。
后来我妈就很少和我提这些,只是有时和她的姊妹长吁短叹一下。
“我女儿听话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叛逆了呢?”
当然,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她女儿是个有些精神疾病的人。她对此事讳莫如深,又时时警惕我的异端,生怕我哪天自我了断她不知道。
很可怜了。她这么爱我,但我就像一口煮开的锅,她不能摸,我也不想她摸。
我为什么举这么个例子呢,其实不是感叹我妈,也不是给大家提供适龄女青年逃避传统社会责任的方法。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根本不是别人做得来自己就一定能行,更不是别人过得不好自己就会感到好一点。
哪一天就算我站在二十三楼往下跳,十六楼闹离婚十二楼对酒浇愁八楼病得要死,那和我想不想死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会觉得别人过得不好,所以自己的那些遭遇就变得可以忍受,这是比“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还要不符合逻辑的逻辑。会这么想的人才是变态,我一直这么想。
痛苦和痛苦本身没有高下之分,痛苦就是痛苦。
一味的歌颂死亡,或者规避死亡也没有意义。
总有一天他会来,你倒是可以去选择提前的时间,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鉴于迄今为止,几乎没有一条让我自己觉得能够完全想明白而不再推翻重来的真理。
我姑且推己及人,关于生和死的问题,肯定是想不明白了。
吃点巧克力,小姑娘,吃点巧克力。
但是活着还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人和人的交往就象相逢在黑暗的海上,所谓的理解不过是短暂时交汇的光亮。
你脸上的光,柔软的汗毛,看见我时笑起来的双眼。
我知道我死时圣彼得不会称呼我的名字,但我也不关心我死后是否洪水滔天。